猫馒头

     久违的更新，作者她表示虐的部分写得很痛苦。

“琼斯，缝合。”

“？”

阿尔愣了一下，海曼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手术室里好不容易稍微轻松了一些的气氛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医生，下一场手术准备好了。”幸好助理这个时候推门进来。

海曼礼貌的表示回应，然后又环视了他的学生们一眼才走出了手术室。

“呼！”大家松了一口气。

“放点音乐，快！”马修乞求，大家纷纷表示认同。

“你刚才怎么了？”阿尔还在缝合，王耀给他搭手，“就告诉你要休息一下吧。”

“不，”阿尔的表情依旧呆呆的，“就刚才那一下，觉得心跳一下加速了，到现在都很不舒服。”

刚才？王耀抬头看了一下钟：五点五十五。

舒缓的轻音乐在手术室内响了起来，王耀没把阿尔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离开手术室后，王耀点了个外卖，稍微晚了一步回办公室，他推开门的时候阿尔已经不见了，但他的包和外套还放在椅子上。

王耀正准备问其他同事，突然间他的电话响了。

“王耀！我的钥匙！在桌上，快点！我在底下停车场等你！娜塔莎出事了！”

王耀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六点半，芝加哥堵得一塌糊涂，讽刺的是他们现在正从自己的医院赶往另一家医院。就在半个多小时前，市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枪击案，至少有三名以上的歹徒手持冲锋枪扫射了一家便利店。目击者都被吓坏了，直到歹徒射完最后一颗子弹才有人报警，警察赶到的时候，歹徒早已扬长而去。

“娜塔莎刚好在那家便利店！”阿尔握着手机的手还在发抖，“我看到未接来电回拨过去，没想到，没想到是警察！”

堵了二十多分钟的车，然后他们又至少跑了一公里才到达医院。急诊大厅和他们医院一样闹哄哄的，但这一次王耀觉得分外心烦。一个警察看到他们，匆忙的问了几句，然后朝一个角落里指了指，他们这才看到浑身是血，瑟瑟发抖的娜塔莉亚。

“他在手术室！他把防弹衣给了我！”娜塔莉亚忍不住抱住他们大哭起来，“他把防弹衣给了我！然后枪一直响，天啊！天啊！等到枪声停止，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他……都是我，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把防弹衣给了我！”

当时她正在为晚餐采购，当她提着购物篮准备结账的时候，两位巡警走了进来，一位在看香烟，一位走向她这边，好像准备选购饮料。那时她都没有太在意，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间，枪声响了起来，购物店的玻璃外墙碎成一片。她还来不及感觉到害怕，只是呆呆的看着碎掉的玻璃飞了起来。

“嗨！”

她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直到那个警察冲到她面前，把她扑到了地上。

她和他的紫色眼睛对视了一秒，然后尖叫了起来。

便利店很小，只有不多的两排货架，她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那个警察拖到了墙角。

“躲在这里！”警察掏出了枪。

这时，另一个警察也爬了过来，他飞快的脱下了自己的防弹衣：“帮她穿上！带她和店员从后门离开！”

她感到面前的这个警察迟疑了一下，然后她看到那个黑黑的大个子憨厚的朝她笑了一下便转身翻到了货架背后消失了。她就这样持续的保持着痴呆的状态被人套上了防弹衣，从便利店的货物通道塞了出去。

“后来我看到……”娜塔莉亚语无伦次的哭着，突然，手术室的绿灯亮了，这个熟悉的信号让喧闹的环境一下静了下来。

这家医院的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抱歉，”他对他面前的警官们说，“抱歉。”

当推着尸体的推车经过王耀身边的时候，他才看到站在推车旁的伊万，伊万的眼神还固定在华盛顿的脸上，直到王耀拉了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

王耀刚才太急，身上还穿着手术用的洗手衣，伊万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和别的医生区分出来。

“他中了五十多枪，这简直就是虐杀！”伊万的拳头攒得很紧，掰都掰不开，“是虐杀！他们对着他的尸体开枪！是虐杀！”

他的情绪很激动，四周的警员们纷纷围了上来，也许他们平常有些成见，甚至彼此算不上喜欢，但此刻他们纷纷围了上来，他们拍着伊万的背，捏着他的肩膀。

“谢谢你，医生，你们尽力了。”

这些警察分不清这些医生们谁是谁，他们也过来拍了拍王耀的肩膀。

“走吧！伊万！总部要求归队。”

此刻王耀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他的拳头依旧紧握，王耀放手前，揉了揉他冰凉的手背。

“归队吧，我在家里等你。”

这一瞬间，伊万的眼里全是无助，他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拳头。

王耀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感慨万千，他想要休息片刻，但他手机响了起来——紧急手术。他看了阿尔一眼，阿尔正抱着娜塔莉亚，娜塔莉亚还哭得崩溃。

“我去吧。”王耀在电话里说，“别给阿尔打电话，他今晚有事。好，我三十分钟内就赶到。”


当天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王耀推门回家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他给安迪倒了些狗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预感伊万其实今晚不会回来，所以他坐到阳台上，迟疑了片刻，拨通了电话。

“嗨，阿尔？”

“嗨。”

“娜塔莉亚怎样？”

“她睡着了。”

王耀沉默了片刻：“其实，今天我觉得很羞耻，在看到华盛顿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

“别这样王耀……”

“真的很羞耻。”王耀摸着安迪的头，但并不觉得温暖，“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别这样，王耀，我心爱的人也是被这样一位素不相识的人救了，说实话，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在看到娜塔莎的那一刻，我心里也充满了庆幸，我甚至不关心是谁牺牲了自己，是不是有可能是伊万警官。我甚至当时都不在意你的心情……其实你是着急的吧？听到是警察和黑帮，你连衣服都没换就跟过来了，其实你和我一样着急的是吧？”

王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接触过内脏移植手术的患者吗？在认识你之前，我接触过几次，这些患者热切的盼望着，总是不厌其烦的追问我排序。我的心情和你现在的感受差不多，充满了羞耻和厌恶，我知道不论他们表现得对贡献者有多感谢，内心其实都是希望他们死去的吧？羞耻！当时我大概就是这个感觉。但是，王耀，在求生面前无人谦让。”

王耀没有说话。

“王耀，我们是医生，所以直面人性的时候，我们要比别人更理性，更坚强，哪怕是直面自己。”阿尔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如果你现在还睡不着，我可以过来陪陪你。”

“不……”王耀也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陪你女朋友吧，你好不容易有个女朋友的。”

挂断电话的时候，窗外的灯光和天边的繁星混为一体，王耀抱着安迪毛茸茸的头缩在沙发上，他第一次品味到失眠的滋味。